言华

【喻叶喻|肖王|乔高】千机（06）

王杰希确实出了什么事儿，不过也没有大碍。当叶修和乔一帆到了微草堂的时候看到高英杰的表情他们就确认了这一点。乔一帆松了口气之后又恢复了局促的模样，王杰希坐在大厅的正前方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喜是怒：“乔一帆，既然有了新的师傅，以后便记得不要再报微草堂的名头了。喻阁主，想必蓝雨与微草之间的事情还需再追加商议。”

喻文州也就坐在王杰希边上的客座上，两个人中间的小几上摆了茶壶与茶盏，看上去刚才还在品茶。听王杰希这么说，他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此次同去千机崖，便算作与此事相抵了。”

“我还未收到肖时钦的信。”王杰希淡淡地说，眉头微微蹙了蹙。

“无妨，想必以天机匠师的聪慧，不至于拒绝这点子小事。”喻文州温温润润地回答，“倒是王堂主现下感觉如何了？”

“我已无妨。”王杰希回答。

他们一来一去的交谈，叶修很快就把目光集中在了王杰希的小臂上，上面一条浅红色的痕迹赫然可见，如同女子胭脂点上去的一般。

“呵，哪家人这么不知分寸，把区区一点绛向红点到微草堂堂主身上来了？”

绛向红，听着像是胭脂水粉，实际上却是一种相当阴狠的毒药。一旦碰到皮上变回迅速渗入，然后化作一条黑线直往心脉冲去，一旦到达，那便没有几日好活了。只不过这药毒虽毒，但是却很好化解，大抵内功深厚者寻了静僻之处逼毒即可。而到了神医王杰希手上，不过是分分钟钟扎针的事情。

叶修这么问，显是也察觉到这事情的不对劲，王杰希挥了挥手示意高英杰先离开，没成想叶修却是在乔一帆要走开的时候叫住了他。

“乔一帆现在是我的弟子，这种事情，总要多习惯习惯。”叶修倒是不以为意，“小高好歹也是你微草堂未来的接班人，不让他先听着？”

王杰希的眼神一冷：“我的弟子容不得你发号施令。英杰，你去找复升，他有事情要吩咐给你。”

在场唯二的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高英杰还是离开了，留下乔一帆恭谨地站在叶修身后。

“才刚收的弟子便这般宠爱，传出去非叫人羡慕死不可。”喻文州莞尔，“那么王堂主有什么事，可以说了罢？”

“先看此函。”王杰希将一张白纸平平一推，纸张平飞出去稳稳落在喻文州手中，喻文州低头看着上面的内容，笑容略略收敛了一些：“看来京师的东西相当吸引人呢。”

叶修懒洋洋接过那张纸：“哦，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轮回枪剑要来我倒是昨日听说了，吴羽策亲口在天然居说出来的，吓死了多少人都不知道呢。”

“双鬼王也在京师？”喻文州略略挑眉，倒是并不惊诧，“萤楼的消息果然递得及时。”

“呵，吴羽策和李轩恐怕早就到了。要说王大眼你没有去拜访过，我可不信。”叶修懒洋洋地说着，“要不是千机崖重开的事情你只告诉了肖时钦，我真要以为千机崖阵法图纸的事情也是你闹出来的了。”

“千机崖阵法图？”喻文州显然是才听到这个消息，“如果是普通人，恐怕都会以为是你传出来的呢。你倒是好，坦坦荡荡就住进了皇风客栈，顶着叶秋的名字，就仗着人前人后少有人认识你这张脸皮子。”

“我怎么是仗着这个？”叶修好笑，“文州你难道是不知道皇风客栈现是小田当家，我与他有交情，他自然不会把我供出去，只是少不得剥削我些盘缠。”

“我当初也以为是你传出来的消息。”王杰希低着头，手指捏着杯盖轻轻碰撞茶盏，“不过你说要和我们一起走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了。”

“叶修，你对千机崖的阵法并不了解，是也不是？”

“千机崖阵法……”叶修的表情又飘忽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自然，“我要说了解也是了解的，只是……咳，这事说起来比较复杂，待到有必要的时候再说吧。现在的问题是，京师真的有这么一张阵法图么？”

“这点我们可就猜不透了，”喻文州莞尔，“还不是要你来说？”

叶修继续望着天花板用飘忽的语气回答：“我还真猜不透这件事。大眼你的属下有去萤楼问过么？”

“萤楼这几日为迎接双鬼王不接生意。”王杰希平静地回答，“怎么，你怀疑……”

“不会是李迅。”叶修迅速接上他的话头，“鬼灯这个人我很清楚，他热衷于看热闹，也乐于在这种事情里掺一脚，可千机崖的事情不是能随便说说的。最开始传出来这个消息的人是？”

“第一批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已经都死了，所以究竟是谁把这件事情传出来的尚且不知道。”王杰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小臂上的浅红色，“无论是谁，他显然在把整个江湖推入火坑。京师不是这么好留的。等到轮回百花霸图都到了，无论是六扇门还是大理寺都会动起来的。”

“而且这还给了朝廷一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在千机崖的事情里插一脚……”喻文州意味深长地说道，“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起来啊。”

叶修深思了一会儿然后摆了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比起这个，什么时候能开饭？”

王杰希：“……”

乔一帆：“……”

喻文州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没有用早膳？”

“哪有这时间，先是一帆和小高，再是少天，这陪你们端坐一会儿我都快饿成个面团子了。大眼不肯下厨，好歹把烧火棍借我使使。”

“你要亲自去做？”

“谁让你喻文州喻大阁主君子远庖厨，不然我说什么也要让你为我洗手作羹汤一回。”叶修顺势站起来，手搭在喻文州肩上。

王杰希：“……”

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这等风月之言？

 

江湖上没有什么人见过叶修下厨房，或者说想一想这事儿都不太真实。

不过喻文州见过，不止一次。

他还尝过。

此刻微草的伙房里人大多被赶了出去，叶修捡了个别的厨师揉好的面团，手起刀落切下一段，一拉就抽出细长的条来，在干净的台板上撒面粉一拉一叠，再重复动作，显然是打算一早上的下些面条来吃。

见喻文州站着不动，叶修随口支使他：“帮我择一把青菜过来。”

喻文州笑了起来：“我蓝雨阁阁主站在这里，就是给你择菜的？”

“要不还能做什么？”叶修戏谑地回头看他一眼，“我若是叫你帮我再多做些什么，少天知道了不揪着我去郊外打上三百回合怎么够！”

“你就想着少天要怎么对你，不想想怎么打发我？”

“哦？”叶修挑眉，“分你一口面吃？”

喻文州无奈地摇摇头，到底还是帮他择菜去了：“我就值那一口面？”

“我散人叶修亲手下的面啊！”叶修拿喻文州先前说的话挤兑他，声音带笑，“难道还换不来一把青菜？”

“自然是换的来。”喻文州摇摇头，到底还是任他占个上风。

厨房的灶头里还有柴火，升锅下面，不过一刻水中的清面就已经翻滚起来，叶修抓了青菜，又从边上几个厨师备下的肉沫里弄了一把扔进锅里：“可惜我饿坏了，不然给你做更精细的东西。”

喻文州微微地笑起来，换了个话题：“你昨日提及千机崖面色古怪，究竟是为何？”

“……文州你也真是，不给我留半点面子。”叶修无奈，“此事我想着能瞒多久就是多久，你却偏偏要问。”

“你承诺过我，绝不对我说谎，不是大事也不瞒着我。”喻文州的声音愈发温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叶修。

“罢了，我同你说你可别笑我。这事情提起来简直和鬼灯一样可笑。”叶修无奈地摇摇头，“你知道我十年前怎么出的千机崖么？说什么初入江湖都是假的……我不过是和好友打了个赌而已。”

他的目光有些轻松愉快，喻文州莞尔：“我自然不会笑你。江湖上总有人喜欢把简单的事情传得玄乎其极，焉知有些事情其实没那么高深莫测。”

“其实当初想要溜出来的不是我，是我弟弟。”叶修笑了笑，“我和你提过小秋。他小时候可比我刚入江湖那性子要顽皮的多，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何种样子了。我当时自然极力阻止，毕竟他不修武而习文。小秋不服气，就找了我朋友来说，于是我和朋友打了个赌，我说小秋连他的阵法都走不出去，怎么能下江湖。于是我朋友就干脆绕着整座千机崖布下了大阵。”

“然后你弟弟确实没有走出去？”

“是啊，”叶修又笑了出来，“不过是我在捣乱的缘故。”

喻文州哑然。

“小秋知道了很生气，于是就找了我朋友的妹妹说这件事。我当时还在千机崖外头，他们也不知怎么的就撺掇动了我朋友，把所有的阵法都做了微调，于是我就进不去了。”

“所以严肃说来，你其实是被关在外面了。”喻文州难得感觉这么好笑。

“是啊。其实说到底，我最开始就没想过到外面来。不过小秋说的不错，外面确实也相当有意思。我若是不出来走一遭，迟早会后悔。”

“那还要说幸好你出来了。”喻文州轻声说道，“若不其然，我又怎么会遇到你？”

“我记得有人说我简直是个大劫数。”

“是结，解不开的结。”

喻文州凑近了叶修，叶修正专心致志拿着长筷子搅动锅里的清水面，冷不防一个抬头，就被喻文州噙住了嘴唇。

满腔的温柔，一如当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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