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华

【江周江】江波涛的养猫日志（02）

疼。

浑身上下都疼。

当猫睁开竖起的瞳孔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它花了一些时间思考疼痛感的意思，然后再花了一些时间站了起来。

感觉到整个世界突然有了微妙的变化，周遭的一切都莫名熟悉和陌生。猫尝试着思考这一行为，然后尝试着迈出了一条……后腿。

不对。

好像……走不出去的感觉。

哦，前脚掌也要用上。

掌握好走路的技能就已经过去很久，猫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然后闻到了某种令人饥肠辘辘的香味，它踩着有些不太稳当的步子从自己所在的地方走了出去，然后仰起头，看到了某架非常大的……东西。

闻到了鱼的味道的猫露出了自己都不知晓的有些迷茫的渴望，然后下意识地凑近了烤鱼的摊贩，摊主看到了这只猫，立刻做出了驱赶的动作。

“去、去，走开走开！”

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能够听得懂人类的语言。

它只是犹豫了一下，就默默地垂下了脑袋安静地走开。

“妈妈，那只猫看上去好漂亮呀。”

“乖啊囡囡，那是野猫，会咬你的！”

“才不会呢，妈妈不觉得那只猫看上去很乖巧吗？我想喂它吃冰淇淋可不可以？”

“这样吧，妈妈替囡囡给猫猫喂鱼好不好？猫猫不喜欢吃冰淇淋，猫猫喜欢吃鱼的。”

“好呀好呀！”

还有拍手声。

猫于是得到了一条烤鱼，它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低下头安静地张嘴一口一口地咬着鱼肉，还本能避开了鱼刺和串着鱼的小木棍。

“好聪明呀！妈妈我可不可以抱抱这只猫猫？”

又是拍手声，欢笑声。

“这可不行哦！虽然猫猫看起来很干净，但是身上会有很多很多细菌，囡囡抱了会浑身痒痒的！”

“那……好吧。”

“猫猫下次再见哦？”

猫抬起头望着远去的粉色儿童鞋，头顶一撮压不下来的毛微微抖了一下。

吃饱之后猫有些茫然地沿着街道行走，周围的一切依旧让它觉得陌生而熟悉。它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然后不知不觉的它就走进了一座有些高层的公寓楼。

前台的工作人员正趴在桌子上睡着午觉，猫在电梯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觉得自己大概无法通过这个到达自己的目的地，于是有些忧郁地扒在了楼梯口的门上。自身的重量不够，最后猫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蹭开了一条门缝，然后望着对自己来说相当高的楼梯。

是十四层。

不会忘记也不会记错的楼层。

猫迈动了脚掌，以一种孤独勇者的姿态义无返顾地爬上了楼梯。

 

当猫到达十四楼的时候，因为太热太累它的鼻子下面已经完全湿透了。猫疲惫地蜷缩在自己的目的地门前一动不动，简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猫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啊。

不过猫并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费这样大的力气来到这扇门前。

然后他听到了电梯停留的“叮”的一声，然后有些熟悉的脚步声。

猫看到了那个蹲下身来和它对视的人。

啊、原来是这样。

猫轻微地颤抖起来。

它……不，他应该称自己为“他”的。

在成为猫的记忆之前，他是人。

他的名字叫周泽楷。

这是他的家。

眼前的人是他的恋人。

他的名字叫江波涛。

所有的记忆在那一刻化作席卷的浪潮汹涌了全身心，然后汇聚成……一个忧郁的眼神看着江波涛。

他现在是一只猫，虽然完全不记得这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觉得江波涛大概没有修行过猫语。况且就算他是人，他也未必能够描述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跟着江波涛走进屋内的时候周泽楷并未想过可能会被赶出来，他知道江波涛其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所以他有些磨磨蹭蹭地也跟了进去，果然得到了鱼干和牛奶。

这间公寓还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当初江波涛和他在聊天（当然更多是江波涛说他在听）的时候提及退役后要不要住在一起，然后他们两个一起悄悄去看了房子，这间高层的公寓虽然不在市中心，但是从落地窗看出去能看到非常漂亮的风景。他们在偶尔的休假期会一起推说出去玩然后住在这间公寓，因为难得来一次的原因他们每次回来都要先动手一起做大扫除，然后在窗明几净的客厅里一起玩荣耀。如果觉得有些累的话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江波涛会把周泽楷拉到自己身边，给他一个可以靠着的肩膀。

抬头看过去，墙壁上还挂着两个人的合照，照片里自己的表情有些局促，而江波涛的眼神很是温和。拍照的人其实只是在路边公园里遇上他们两个去散步，然后欣喜地询问可不可以给轮回的正副队长拍一张合照。对方用的是相当专业的单反，最后江波涛讨要了那张照片，洗出来挂在了墙上。

“……难得有我们两个单独的合照，而且拍得很好。”

“……嗯。”周泽楷点点头，认同了他的做法。

这样想着，周泽楷咬着鱼干突然又有些忧郁。

他的拖鞋就在旁边，可是他现在不能穿着它，还必须忍耐住猫本能想要去扑咬绒毛物品的冲动。他现在外表不是周泽楷，只是一只和江波涛萍水相逢的猫。

——好在不管你认不认的出我，你都最终把我留了下来。

“……小周？”

“……喵。”

依旧是单字的回应，猫轻柔地叫了一声。

等到傍晚江波涛开机接上荣耀插卡器的时候周泽楷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失落，毕竟他现在的样子没有办法接触这个游戏。荣耀载入的时候特有的音乐传递进猫灵敏的耳朵，他思考了一下之后顺着江波涛的裤脚跳到了他的腿上，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静地趴下。

“小周？”

江波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周泽楷仰起头和江波涛对视，然后如同意料之中那样看到了男人纵容而无奈的表情。

“那不要乱动呀。”

耳机被插上，荣耀的背景音乐和人物走动时的特效音瞬间消失，周泽楷听到江波涛对着耳机的话筒和神之领域公会里的熟人聊天，感觉特别奇妙。

这还是第一次吧？魔剑士身边没有神枪手在一起作战。

周泽楷又觉得失落了。不过很快别的东西就充斥了他的大脑，他开始感觉到疲倦，大概是因为猫正常的睡眠时间已经到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江波涛，男人正神情专注地看着电脑。即使是并不需要多认真的副本，江波涛也会以很认真的态度对待。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对于荣耀这个游戏的喜爱，而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性格。江波涛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他认真地对待周围的每一个人，即使只是游戏里一起下一次副本的伙伴。

周泽楷再扭头看了一眼散发出光亮的电脑桌，有些难过于自己看不到电脑屏幕，然后小声地打了个呵欠，合上了眼睛。

 

有猫的生活比想象中的要奇妙的多。

因为退役的原因江波涛决定尝试模仿一下张新杰的健康生活习惯，也不需要太过刻意，只要记得早一些睡觉，睡觉半个小时前给电脑关机。

因为江水在轮回的公会中确实操作非常不错，所以在下完一个副本之后又被拉去用完了副本次数，等关机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腿上的猫咪已经睡着了。

江波涛尽可能轻柔地把它托起来，然而他到底还是第一次抱猫，在手扶到猫的腋下的时候猫就睁开了眼睛，看上去睡意未消得让他有些熟悉。

“啊……抱歉，但是……换个地方？”

江波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只猫道歉。

猫默默望着他，看上去似乎并不为此感到生气。

——至少它没有一爪子挠上来。江波涛思忖着，觉得自己捡到了一只温顺过头又通人性的猫。

“既然还醒着，再听我念一段书？”

等到换好睡衣坐在床上的时候，江波涛甚至还这样问了一声地上猫窝里蜷缩起来的猫。

“……喵。”

他得到了又一声回应。江波涛的表情为此怔忡了一下，然后翻开了那本叫做《万物简史》的书，那还是网购的时候觉得有趣买下的，等到后来就开始习惯住在这里的时候睡前每天读一段。周泽楷很喜欢他的声音，所以睡前总要求他读出来。

江波涛微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就着有些温暖有些暗的灯光念出了书上的文字。

“这个问题引起了开尔文勋爵大人的注意，这对达尔文以及对进步来说是很不幸的。开尔文是……”

猫在他的念书声中像是渐渐又合了眼，江波涛读到下一段特意空行的地方就停住了，他把书签重新夹回书页中，也关了灯。

“晚安，小周。”

 

晚安。

周泽楷以尽可能轻柔的动作顺着床头柜跳到枕边，寻找了舒服的姿势在江波涛身边也躺了下来。

无论明天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你在我身边，我在你身边。

他蹭了蹭男人的手指，安静地合上了眼睛。

【TBC】

总觉得我可以不用那么勤奋的……OJZ

小周真是辛苦了呢。

《万物起源》是我正在读的书，很适合念出来的感觉……来自比尔·布莱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