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华

【江周江】江波涛的养猫日志（13）

江波涛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周泽楷了，不过今天的周泽楷……他是真的不太看得懂。

简直有种画风不对的感觉。

他们一路走去食堂，周泽楷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这还正常。

可是之后开始吃饭的时候，这个安静的青年坐着一动不动了一会儿之后……居然表情就莫名有些纠结了起来。

“小周……是不合胃口吗？”江波涛有些试探性地问。但是他问出来就已经下意识否决了这个可能性。周泽楷不挑食，而且番茄牛肉是他们两个都喜欢的一道菜。

可是小周他没有动筷子啊！

江波涛纠结了，他望着周泽楷希望得到一个答案，然后周泽楷摇了摇头，用有些别扭的姿势抓起了筷子，动作有些笨拙，好像是手不舒服一样。

“……手受伤了！？？？？”江波涛睁大眼睛站起来，“我陪你去医院看一下吧。职业选手手受伤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周泽楷：“……”

他只是做了这么久的猫，有点不太习惯人的手。刚才点完菜之后端着盘子的手都有些抖，而等到坐下来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记得要怎么握筷子了。

怎么握筷子这种事情通常都是从孩童到成人之间自然而然学会的，一般来说也找不到什么特定的教程教你。周泽楷觉得自己没有下意识和做猫的时候一样低下头直接去咬牛肉块就已经很好了。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变回来呢。

他有些困惑地想着，觉得自己非常想不通这件事情。他也有想过要和江波涛说，可是事到临头他觉得好像即使变回了人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条理清晰地把整件事情说给江波涛听。原因和还是猫的时候一样，他自己也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

而且，如果把未来的事情说出来，江波涛会相信他吗？

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境。

可是他以前也没有养过猫，没有变成过猫，不可能在做梦的时候连这些细节都面面俱到。

周泽楷歪着头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他当然只是在纠结于人手和猫爪的不同，但是在江波涛眼里就不一样了。他可真的以为周泽楷的手受伤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啊？我们现在赶紧去医院吧？这个时候还可以挂急诊的……”江波涛连饭菜也顾不上了就要抓着周泽楷的手走，周泽楷茫然无辜地回视他：“……啊？”

“你的手。”江波涛补充了一句，“赶紧还是去看看医生？”

周泽楷：“……为什么？”为什么要看医生？

虽然只说了三个字，但是江波涛还是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了。

周泽楷的手没有事情，没有必要看医生。

“呼，吓我一跳。”江波涛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忍不住猜测，“难道是早上训练的时候手速太过快有点抽筋了？其实没有必要这么用功过头啊。”

周泽楷觉得这个解释好像是最适合现在的情况的，所以就先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那小周你等等，我给你拿个勺子过来。”江波涛立刻去问食堂的阿姨要了一只不锈钢勺子，“这个比筷子要轻松一些吧？等吃完了晚上我帮你做手操吧。看上去今天抽筋得有些厉害啊——唔，我记得孙翔上次手抽筋的时候买过药膏，等下我去问他借来用一下吧。”

周泽楷接过勺子，这下总算感觉还能掌握好，于是下意识地又是低下头——

“……小周？”

江波涛有点迟疑地看着他。

“……你真的没事吗？”

通常人吃饭显然都是端着碗或者用勺子筷子盛起来的，周泽楷刚才的动作让他莫名联想到……小动物。

有点可爱。

江波涛轻咳了一声把脑海里的这个想法赶走：“……是不习惯吧？”平常除了喝汤的时候，他们两个几乎都是不用勺子的。

周泽楷艰难地摇了摇头，用一种虽然普通人看起来还是平静无波，但是在江波涛眼里已经是大义凛然的表情伸手去舀起了一勺子饭。

很久没有尝过的味道。其实轮回的食堂用的米也不算特别好，不过因为是大锅煮总能煮出些绵软黏腻的感觉来，轮回战队上上下下都还是颇为满意的。周泽楷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眼神里都透出一种满足来。

江波涛不由失笑，他不太清楚周泽楷刚刚到底是怎么了，但是这个人现在显然心情很好。

等下问问食堂这边明天是不是也可以做同样的菜好了。他心下盘算着，也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番茄送入嘴中。

 

晚上八点之后。

周泽楷正躺在自己宿舍的床铺上望着自己的手。他刚刚冲完澡，这次是彻彻底底用人类的沐浴露洗发水清洗干净的自己。

收拢手指、张开手指。

这是人的手。

虽然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搞清楚，但是变回人的感觉很好。周泽楷甚至脸上都浮起了一点点笑容。

“笃、笃。”

敲门声提醒周泽楷今天傍晚江波涛说的事情。虽然他并不是手抽筋，但是这种时候还是先不要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比较好吧。他也并不是不信任江波涛，但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超出了大部分人可以接受的范围。

更何况还有别的理由呢。

……如果告诉江波涛自己变成一只猫的事情（无论是真是假），感觉好像有点丢脸啊。

年轻的枪王目光飘忽地盘算着，一边走下床去给江波涛开门。门外魔剑士的操作者手里已经拿着药膏了。

“我问过孙翔，这个挺有用的。而且它抹起来不疼，手一晚上就能好起来。”江波涛走进来顺手把门带上，然后拉开周泽楷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来，“小周你手给我？”

周泽楷轻轻“嗯”了一声。他把手递过去，江波涛先是试探性地按了几下，确认只是简单地抽筋而已，才终于旋开了药膏的盖子挤了一点出来。

感觉并不冰凉。大概是因为江波涛一路握着走过来的关系，药膏带了点体温，被轻柔地抹在了周泽楷的手指关节间。江波涛随即稍微用了点力，用并不会捏疼人但是却会加快药膏渗入的力道揉捏起了周泽楷的手。

“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这么虐待你的手，可真是要被你的粉丝扔出轮回啦。”江波涛显然心情也很好，调侃一样地开口说道。

周泽楷眨眨眼睛：“……不是。”

不是虐待啊。

上完了药膏之后江波涛又有些小促狭地抓着他的手指转了两圈，周泽楷连忙收回来手，用有些无辜地表情看着江波涛：“……我自己来。”

江波涛看着认真专注开始自己做手操的年轻人，心下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某种温和的情绪蔓延开来，让他无声地笑起来。

“……怎么了？”周泽楷察觉到，抬头问他。

“没什么，你继续做手操。”江波涛回答，继续看着周泽楷——直到后者被过分专注的视线看得有些不太自在，才终于挪开了眼神。

无聊地逡巡，江波涛瞥到了一眼周泽楷刚打开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周泽楷自己的微博主页，右上角的那些@、评论、新增粉丝甚至私心都还没有点开看，周泽楷正在浏览的是“发给我的”微博。

“之前在看。”看到江波涛注目电脑，周泽楷迟疑了一下说道。回到寝室之后他稍微开着电脑玩了一下，然后就去洗澡了。

江波涛看了一眼，所有来自自己的那些微博中只有最上面那条还没有得到回复。

“据说今天食堂里有番茄牛肉等下一起点那个？”

“那我代替你回复一下？”他侧头看了一眼还在做手操的周泽楷，伸手飞快地打了几个字然后点击回复，周泽楷连叫停都没来得及回复已经发送成功。

然而周泽楷清晰的记得，在可能是未来的那个时候，他所看到的这些微博，都是没有得到回复的。

故事的走向已经开始发生变化，而他依旧无法理解主线内容。

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江波涛最后提醒他要早点休息就离开了房间。周泽楷低声“嗯”了一声，然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无疑是想要改变那个可能会发生的未来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并不想死去，也因为不想看到那个样子的江波涛。在他们还没有相认的时候周泽楷曾经不愿意去思索很多事情，比如说他为什么变成了猫，比如说为什么这个家很寂寞，比如为什么江波涛偶尔会有难以读懂的眼神和表情。

那样的江波涛让他觉得自己也跟着心揪了起来。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呢。

周泽楷也记得他和江波涛某次约会的时候偷偷摸摸去了电影院，看的是关于过去和未来穿越时空的题材。里面的主人公从未来回到现在，做了许多事情改变了未来发生的一切。可那是建立在主人公知道他自己曾经做出什么的情况之下。

现在的周泽楷，他所知道的信息只有十天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十天之后会出车祸，知道在那之后轮回的比赛并不很好，知道自己的墓地在哪里（对，因为有些好奇所以他央求江波涛带他去看过一眼，然后一人一猫在墓碑前忍不住都笑出来了），知道在那之后半年江波涛退役了。

可是这十天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车祸的事情他并没有仔细询问过江波涛，唯一知道的是那天他去拍广告。可是车祸所包含的意思实在太广了：他可能是坐在车上出的车祸，也可能是走在路上出的车祸。自行车可能性不大，因为经理大概不会让他骑着自行车去拍广告。

如果是这样，那他拍摄完广告之后到底要做什么选择才比较正确呢？

虽然说人类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才有机会改变世界，可是，至少也要有一个方向呀。

仰头望着天花板，周泽楷下意识地张了张嘴，用了一个江波涛有时候也难以理解的声词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喵。”

【TBC】

看了一眼字数统计居然已经4w+了，本来其实这篇文章只想搞个短篇的我也只有一个感觉了。

“……喵。”